西安 / 成都 / 武汉
人才政策
成效几何
复旦大学：唐笑曦 马文韬 代俊奇
指导老师： 徐笛
放宽落户条件，租房购房补贴，创新创业补贴……类似的人才政策在全国遍地开花。2017年以来，众多以中西部省会城市为代表的新一线城市纷纷出台人才吸引政策，力度之大前所未有。我们今天就将目光聚焦在中国中西部的明星城市——西安、成都、武汉。首先来看看这场“人才争夺战”的背后，反映出了城市的哪些焦虑？
首当其冲的就是过去长期推动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的人口红利正在衰减。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研究员林宝就指出，中国劳动年龄人口从2012年开始下滑后，人口红利就出现了下降。以西安为例，从2013年起，15-64岁的劳动年龄人口数增长开始放缓，甚至出现了下降。而15-64岁人口的占比更是从2010年起节节走低。
人口红利衰减直接导致了劳动力的相对减少，西安、成都、武汉三座城市就业人员数占常住人口的比重从2013年之后均出现下滑趋势，这意味着每位就业者所负担的人口数开始增加。
与此同时，人口老龄化日益加剧。根据1956年联合国《人口老龄化及其社会经济后果》确定的划分标准，当一个国家或地区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数量占总人口比例超过7%时，就意味着进入了老龄化。根据人口普查数据，西安在2010年65岁以上人口占比已经超过百分之七，并且持续走高。而成都与武汉同样面临着日益严重的老龄化问题，成都在2015年的老年人口占比甚至已经高达14.49%。
在人口老龄化不可逆转的大环境下，依靠城市人口自然增长来增加劳动力不再是可行之策。于是，人口迁移成了这些城市寻求劳动力的更优选择。2016年，西安市政府对《西安城市总体规划(2008-2020年)》作了修改。根据修改后的目标，2020年西安市域人口规模要达到1070.78万人，其中户籍人口870.67万人。然而，基于西安市2010年至2016年的实际人口增长情况来预测，至2020年，即使是置信上限能够达到的常住人口与总人口（户籍人口）也不过957.23万与857.48万。距离西安市定下的2020年人口目标仍任重道远。
无独有偶，武汉也面临着吸引人口迁移的难题。作为中国大学生最多的城市，武汉的户籍人口却常年流失，留不住人才的问题非常严峻。西安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多年徘徊在人口净迁移为零的基准线附近。相比之下，成都在人口迁移方面独占鳌头，连续保持着较高的人口净迁移。
人口红利的衰退与人口结构的变化必然影响城市经济的发展。从三座城市2010年至2016年的数据来看，GDP增速放缓是不争的事实。
人才政策面面观
为了更直观地比较三座城市的人才政策，我们综合了六个维度中各类优惠的详细情况，并结合优惠的易得性进行计算，确定了三座城市在此六个维度上人才政策宽松优惠程度的雷达图。
不难发现，西安的人才政策在三座城市中最为宽松，在落户学历限制、普通毕业生租房补贴、高端人才租房补贴和高端人才购房补贴四个维度优惠力度均最大。成都的人才吸引政策则最严格，在五个维度上的优惠力度均为三者最低（含并列）。
这样的政策宽松程度并不难理解。成都仍常年保持着较高的人口净迁移，体现出其对于劳动力本身就有着较高的吸引力，推出人才政策更多是为了吸引高端人才，促进城市经济结构进一步优化。而西安的人口净迁移则不见起色，面对2020年人口目标的压力，自然希望通过推出更为宽松的人才政策来引入更多人口。
人才政策成效
宽松的人才政策是否真的能够起到更好效果，吸引更多人才呢？
要检验人才政策对于城市吸引力的改变，首先需要知道人才政策推出之前城市对人才的吸引力。那么，城市吸引力又该如何衡量呢？我们所说的城市吸引力，指的是城市留住本地人的同时，吸引外地人前来就业及落户的能力。春节之前几天的人口流动情况可以大致视为劳动者返乡的情况。通过抓取腾讯位置大数据2015至2018年除夕及其前两天的人口流动情况，我们获取了西安、成都、武汉三座城市在近四年中春节前的人口流出、流入的数据。为了消除城市人口规模本身对于数据可能产生的影响，我们采用春节前人口流出/人口流入的比值表示一座城市的吸引力。
2015年西安、成都、武汉三座城市的城市劳动力吸引力分别为：
西安
1.54
成都
1.89
武汉
1.24
不过，人才政策更多的是为了吸引具有较高素质的劳动力，因此使用城市推出人才政策之前对于高素质劳动力的吸引力则更为合理。那么，城市对于高素质劳动力的吸引力又从何得知呢？高校毕业生是高素质劳动力的代表，而一座城市能够留住本地的高校毕业生，并且吸引外来的高校毕业生前来就业落户，则说明该城市对于人才的吸引力强。在此，我们采用2015年大学文化程度常住人口/高校毕业生数的比值来计算城市人才吸引力。
2015年西安、成都、武汉三座城市的城市人才吸引力分别为：
西安
10.08
成都
18.41
武汉
12.00
可以发现成都在对于劳动力和人才的两项吸引力上均排名第一，而西安和武汉的排序则发生了变化。这说明，虽然西安对于整体劳动力的吸引力较高，但如果仅考虑高素质劳动力的话，武汉的吸引力就超过了西安。由于城市大学文化程度常住人口仅有2015年的数据。为了得到2016至2018年的城市人才吸引力，我们通过2015年城市劳动力吸引力与人才吸引力之间的关系得到三个城市的系数，并结合相应系数将2016至2018年的城市劳动力吸引力换算为城市人才吸引力。
接着，我们将城市人才吸引力与我们掌握的不同指标进行了相关性分析。其中，人才吸引力与人口的相关性最高。我们认为，其原因在于人才吸引力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一座城市人口的多少。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我们所采用的人才吸引力算法的合理性。
在其他诸多因素中，GDP与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总额呈现出了较高的正相关性。这也不难理解，这两项是显示城市经济发展的重要指标，而城市经济实力较为雄厚，对于人才的吸引力也较大。
知道了城市人才吸引力，就可以检验人才政策产生的影响
由于西安、成都、武汉三座城市的人才政策均推出2017年，我们选取2017年的人才吸引力数据作为政策推出前的指标。政策推出后的三个城市相对的人才吸引力则根据人才吸引数量/(政策推出时间*高校毕业生数)来计算。从政策结果来看，单位时间吸引落户人才最少的武汉也在七个多月吸引到了14万人才落户。可以说，三座城市的人才政策均成效显著。
从政策推出前后的对比来看，西安在政策推出后一改此前人才吸引力最低的情形，超越成都独领风骚，可见人才政策的宽松使得西安的人才吸引力发生了极大的改观。同时，虽然武汉的人才吸引力也有较大提升，但与西安、成都仍有一定差距。成都在人才政策较西安严格许多的情况下，仍然保持着与西安相近的吸引力，这也说明了人才政策绝非影响吸引力的唯一因素。正如之前的相关性分析所显示的，城市经济发展水平等其他因素也对人才吸引力有着重要影响。
西安、成都、武汉三座城市在2017年以来推出的人才政策均取得了不错的成效。人才吸引政策的宽松与否也起到了改变城市人才吸引力的作用。不过，通过人才政策吸引到人才和劳动力只是第一步。更为重要的是能够长期留住引进的人才并人尽其用，为城市发展和转型升级起到推动作用。
以上新政策吸引人才的后续效果是我们在此无法考评的，却是留给三座城市更大的考题。